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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春待月(十八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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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牙被罰了站壁角,晚上睡覺也沒能享受到地毯的高級待遇,懨懨躺在送來的狗窩裏,憂傷的對著墻壁撥弄著窩前的蝴蝶結。無論從哪個視角望過去,只呈現了一個毛茸茸的屁股,尾巴卷卷,直到第二天阮佲房門打開時,對著墻壁一晚上的大牙翻過身,炯炯有神的望著打著哈欠出來的阮佲。

阮佲心裏還架著氣,大牙乖覺地蹭蹭,低聲下氣的,兩只眼睛裏慣是戲,一場苦情戲,一場知錯就改的大戲,阮佲起初不為所動,斜眼瞄它,大牙原地轉了一圈,拿鼻子拱他,拱到了手下意識舌頭一卷,阮佲收回手一邊抽紙巾一邊嫌棄地給它到狗糧,卷卷的尾巴喜形於色,阮佲氣消了大半,但還是板著臉,手腕一抖,小餅幹們落下去了,最後大牙只得到了一份正常量的狗糧。

兩只寶貝吃飽喝足--大牙戀戀不舍地看著狗糧包裝袋上漂亮的狗小姐,阮佲腳丫上懸著拖鞋,小心踢踢大牙的屁股,嘀咕一道:“沒出息。”

他在準備給大牙和丸丸外出的狗包和籠子,暫時送到店長家去,店長本來雙休日要去新店看看,正愁著這天冷,不想出門,卻又要作起老板的典範來,而阮佲一通電話正是天降救兵,她可以正大光明的窩在家裏,而不出門。

丸丸吃了糧比誰都乖,坐在小籠子裏比誰都舒服,那邊大牙依依不舍包裝袋上的狗小姐,臨走時一步三回頭,阮佲好心讓它和今早神交的新朋友好好作了告別,然後毫不猶豫的把它拎下樓。

雙休日是個好天氣,前段時間下的厚雪化得差不多了,沒有前仆後繼地家族成員們疊在一起,剩下的雪花們只能聽天由命,化成了一段段春水,滲入泥下,等著來年開春重新帶著驕陽們現世。

阮佲下樓的時候電梯輪了三趟才到自己,下樓時關聞鳩的車已經在那等著了。

阿姨們遛狗,前些日子吃冰淇淋沒分給的來福一眼就認出了下樓的阮佲,在阮佲和阿姨打招呼的時候來福已經跳著小胳膊小腿旺唔叫個不停,阿姨誒呀一聲,呵斥了幾句,說:“最近這孩子也不曉得做啥了,老是亂叫。”阿姨瞪了來福說再叫回家沒有東西吃了。

然而這麽威脅來福還是沒有停止對阮佲的控訴,阿姨有些尷尬,這誰被小狗亂吠都不會高興啊,這麽想阿姨就讓阮佲多多包涵,阮佲笑著說沒事,等阿姨繼續往前走偷偷朝來福齜了齜牙。

來福楞了一下,被阿姨拽了拽,叫得更響了。

關聞鳩全看見了,第一反應是阮佲牙挺白的,不曉得用了什麽牌子牙膏刷牙的。阮佲敲敲車窗,關聞鳩還在發呆,反應過來打開車門。

阮佲說:“你什麽時候到的?”

“不算久,幾分鐘吧。”關聞鳩看向阮佲膝蓋上的包,問:“你今天要帶它們去?”

“不是,今天不在家我怕它們兩個打起來,暫時放店長家去,正好她找到理由不出門了。”

“是麽。”關聞鳩搭著話,視線移向放在狗包上的兔籠子,因為只是暫時裝兔子的,所以籠子不算大,丸丸瞇起眼睛,耳朵一聳,正要睡過去。

關聞鳩伸手接過兔籠子,微微攏著,擦到了丸丸微涼的小腳,再擡手也不曉得是不是試試丸丸的肉感,關聞鳩伸進一根手指戳了戳,肉乎乎的,就像一個毛團子上長出了腦袋,耳朵,尾巴。

手感有些好。

關聞鳩有些不舍得地收回手,面上什麽也不顯,安頓好了兔子後才接過大牙,大牙實在,黑色的網紗一邊是大牙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小眼神,只是包也是暗色的,大牙徹底和包長在了一起。

安頓好了兩個小的,阮佲才扶著關聞鳩的手臂坐進去,雖然穿了衣服,阮佲這時突然感受到關聞鳩的手臂似乎很有力,阮佲伸手摸摸自己的,覺得還是不需要勉強了,他傳染了店長的躺著不坐著的毛病,已經晚期,沒得救了,深入骨髓,他羨慕了一會,完全沒有受到激勵。

“關先生雙休日也穿西裝出門嗎?”阮佲進車後就先將厚外套脫了下來,順在腿上,順便低頭無聊撩了撩丸丸,給大牙個零食嘗嘗,買窩人家賣家實誠送的幾包。

關聞鳩笑笑說:“以為今天上班,等出門的時候才反應過來是要到你這,想了想我穿這麽正式你應該不介意,否則就要你在樓下等著了。”

他說著在後視鏡看到阮佲趁大牙被放進包裏,爪子不能作亂,低頭把要餵給大牙的狗狗香腸塞了一點到嘴裏,大牙估計看到了,呼哧一口氣。

阮佲轉著眼睛對上了後視鏡裏的關聞鳩。

“好吃嗎?”

關聞鳩抓著問,大牙已經在質疑阮佲了,阮佲皺眉:“大概……不好吃。”

嘴巴動動,還有點沒嚼完,關聞鳩看著他喉結微動,總算把東西咽下去了。阮佲搖頭,給了一小半給大牙,剩下的放回了隨身給他們帶的包裏。

阮佲這才想起正事來,告訴關聞鳩店長家的地址,不算遠,店長正是看中這點才閑著沒事把自己買的車放到了阮佲的小區裏,白白枕著車位,給自己的車過上養老的生活,一年的新車最近去看感覺憔悴了許多,大約就是只聞新人笑不見舊人哭,新車比不上男朋友的車香,實用。

到店長家樓下的時候,兩個人依偎在一起,阮佲嘀咕一聲怎麽那麽像爸媽接女兒呢,關聞鳩看了看大牙,阮佲改口應該是兒子。

店長接到阮佲的電話,若不是男朋友把她從被窩裏挖出來,或許這會站在寒風裏的只有男朋友一個人,阮佲看到他們依偎在一起實際上也是店長困得睜不開眼睛,頭也沒洗,這會歪歪地賴在男朋友身上,恨不得搓著手伸進男朋友的衣服裏暖暖,順便摸上幾把,手感好得就跟上好的麻將。

關聞鳩沒讓阮佲下車,麻煩,就從車門那接過大牙和丸丸,男朋友兩手接過大牙和丸丸,後邊店長在背後肆虐,冰涼涼的爬上來,男朋友定海神針般,還和關聞鳩寒暄了幾句。

過了會店長直起腦袋,懶洋洋地擡手。冷風裏的交接儀式完了,關聞鳩掉頭出了小區。

心裏數過了180秒,阮佲微微有點想它們了,懷念大牙擡爪子推推自己的手,懷念丸丸的毛茸茸,他嘆了一口氣,佯裝身旁空座位上大牙還在,懸空感受了一下狗頭,大牙可會順桿爬了,這會早就頂著鼻子撒嬌了舌頭一伸,以為阮佲手裏有吃的。

三分鐘不見,已經如隔三秋,阮佲像一切操心的主人們,開始擔心起家裏的孩子的狀況,甚至面上爬滿了母親的擔憂,望著窗外快速拉著後退的排排梧桐,這就像他的心,骨碌碌熬了一鍋沸騰的湯冒了許多小氣泡。

關聞鳩不動聲色邊開車邊問他:“今天看了兔子,圓滾滾的。”

阮佲傷感了會,被話頭拉回了註意力,聽聞關聞鳩主動提起有些淵源的丸丸,阮佲抿嘴止著笑意說:“是啊,丸丸吃得好,剛拿回來的時候一個巴掌就夠了,現在要兩只手並在一起才待得住。”

關聞鳩心裏曉得兔子是哪裏來的,長屁股邊上的黑斑他還認得,當下趁著等紅燈的時候問了幾句關於兔子的事。

說來當時這事也做得些微不地道,等反應過來時對方早就坐著地鐵回去了,哪還有兔子的影子,關聞鳩只好默了幾天,希望兔子能有個好歸宿,吃好喝好。

然後有一天,兔子連同兔子的新主人就從天而降。

阮佲掰著手指頭給他講丸丸最喜歡的小別墅,它最喜歡那個小陽臺,不過再大點估計就擠不上去了,丸丸大了,再過段日子,小陽臺於它而言就像小學畢業生和幼兒園。

“我上次看到給做小秋千的,我給它做個吊床怎麽樣?”

“什麽顏色的?”關聞鳩問。他有點好奇。

阮佲托著下巴,說:“青草一樣的,淡綠的吧?有白色小花的,然後小花的心是蕊黃的。像蛋黃,搖來搖去的。”

“可是--”關聞鳩思忖,“這樣似乎有些難找?不一定會有這樣的花色。”

關聞鳩想說換一種吧,但停下來時見後視鏡裏映照出來的樣子似乎不這麽想。

阮佲想找這樣的花色的,有著蛋黃一樣花蕊的小花,一定要是白色的,軟悄悄的。

“我覺得能找到的。”

“嗯……或許會有吧。”關聞鳩只能這麽說。

“那大牙的呢?”關聞鳩問。

“大牙呀?”阮佲想了想,比著手指說:“天藍色的,一水的過去,然後上面白色的彩虹,粉色的彩虹,黃壓壓的彩虹,有雲托著,這樣就是彩虹被托著上天,大牙呢睡在彩虹身上啦。”

阮佲比劃完問怎麽樣?

關聞鳩看著前方,視線裏是各色的絲巾,碎花,條紋,純色,像河流,像小溪,最後浮現黑柴小小的身體睡在天藍的小布上,彩虹,彩虹,彩虹,旁邊--白色的花,蛋黃的心,顫巍巍搖動,包著白色,絨絨的糖霜。

關聞鳩笑出聲,減了厚實,增了清亮,阮佲說:“看你笑起來,漂亮吧?”

他把花色可能醜醜的結果撇去了。

“嗯,如果找不到你要自己畫嗎?”關聞鳩說,他想起錢包裏那張簡單的會員卡,好像會員卡上丸丸還是小胖子,今天看似乎大了一號,他有點想知道到底是虛胖還是實心的,不過兔子能洗澡嗎?

關聞鳩有些走神的想著,後頭突然一喇叭,神被嚇回來了,阮佲在後面歪頭看,關聞鳩當什麽事也沒,穩穩地過了兩條馬路。

拐上一條小路,兩邊是居民樓人行道,樹杈上還有些樹葉在發光發熱,小區底下一樓開了好多商鋪,多是早餐鋪子,有沙縣,阮佲家附近也有一家沙縣,還有開的小飯店,菜飯骨頭湯,牛肉拉面,最好的店面是湯包館,連鎖的,燜肉面比較好吃,但再加上一籠湯包可能肚子就有些撐了。

這會早晨剛過,外頭擺的桌子被店家們收了回去,阮佲眼尖看到了一框簍裏有兩根癟癟的油條。

“嗳,剛出鍋時唐朝美人,過了會就瘦成宋朝美人啦。”

油條遲暮,被店家拾了回去,大約下下粥,泡得軟軟的,百煉鋼成了繞指柔。

關聞鳩說到了,這會正在找停車位,這邊沒有現成的停車場,都是在人行道兩邊畫出了停車道,收費的輪班,兩位,夏天可以在郁郁樹蔭下避點暑熱,冬天有大棉襖,小板凳一紮,懷裏抱著保溫杯,見車來了,引到位置上去,一小時免費,超過一小時收五塊錢。

這會看車的是老阿叔,懶得跺過來,就伸伸手指了個位置,關聞鳩停好車,沒超線,給阮佲從後備箱拿了輪椅放好。

老阿叔看了幾眼,阮佲經過時點點頭,阮佲也點點頭。

“小夥子,不容易。”老阿叔搖搖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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